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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王英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是，这次张叔夜没有对他们言听计从。
任秦通判好说歹说，张叔夜只是不点头，偶然看见秦通判很着急狼狈的样子，才说再考虑考虑。秦通判眼见着太守大人的木讷浑噩，心里不免焦急烦躁，碍着是自己的老上司又不敢发作，可是自己在朱武面前夸了海口，不盯紧了太守又能怎么办呢？倒不是秦通判多么的有诚信，答应了别人的话不守承诺他就吃不香睡不着，而是他担心，如果梁山的人以为他在太守面前说话没有什么分量，那么他这点官场上的价值以后怎么拿到社会上去兑现呢？
秦通判从朱武的礼物中挑出一方刻有蔡京书法的寿山石花押印，再次来劝说张太守。
看到秦通判捧出的印章，张叔夜反复把玩，欢喜不已，直夸他有能耐，竟能弄到如此稀罕宝贝。秦通判说，大人书画精通，智眼慧根，才配拥有这等高雅的宝贝，像我等粗陋之人，得到也是浪费了，今天能拿来孝敬大人，也算是表示小的对大人栽培的一点感激之情！
张叔夜一向不受重礼，就是偏爱点金石书画，一连声的说好好好，让秦通判听起来又像是说印好，又像是在夸他孝心好。管不了这么多了，趁大人开心之时赶紧说事吧。
秦通判挑着最紧要的地方，说王英他们如何为搞活经济着想，为当地农庄着想，需要济州府认可和颁发这个证书。尤其是，这么大个济州府，现在正是全面发展改革搞活的时候，所有商户农庄，统一在规范的证书制度下也是很有必要的。这个工作不搞起来，总是落后于人，日后上面也会怪罪我们思想僵化墨守成规浪费大好光阴。
秦通判也是看见张大人正在兴奋劲儿头上才敢说得这么锋芒。不过他还知道张太守表面洒脱，内心也有沽名钓誉，尤其想在退休前保住晚节，话不说重点刺他不痛，所以还是应该吓唬他一下才可能起作用。
张叔夜掂着印鉴见他态度恳切，当然，更是因为觉得他忠心可贵，只好把隐情告诉了他。
原来，自从工部发布考证培训的通知以后，张太守就接到了地方上不断的质疑和抱怨，张大人不胜其烦，只教人把通知抄了到处传达，只说这是上面的规定，大家照办了就是。但是没有多久，童昌虎就到济州府来亲自拜访，说请张大人务必多多关照，多多支持生态保护协会培训中心的工作，尽量动员要求地方适格人员报名考试。论级别张太守是副省级，比童昌虎还要高，可是童是京官，而且还有显赫的背景，提的要求看起来也是冠冕堂皇的，所以张太守也只能满口应下来，事后还真的嘱咐管事的主簿发了一次通知，一次就给培训中心送去好几百人。没想到，前脚发通知后脚紧跟着屯田司和都水监就不断有人来“拜访”他，都是要求他发文组织人员去不同的部门考试颁证的，特别是那个程水礼，直接说你济州府依山傍水的，什么项目还不都得从我都水监门前过呀？你的人都从我这里考了证书，以后立项年审什么的才能通得过。
张叔夜说，你看看，大家都有官文，都说是为了济州府好，我们给谁不给谁都不是，还不如暂时不去理会，等他们自己理出头绪再说。所以，不是我不想答应梁山，实在是这个时候盯着的人多了，我们自己办这个证书，岂不是让那几家有话说了？
原来如此！秦通判这才知道凡事都不能低估这个老狐狸的。不过，这样不是更有机会嘛！于是想了想说：“大人，小的想知道，您觉得这种时候谁才是我们不能得罪的？”张叔夜说：“童昌虎仗着自己后台硬，表面上是要我帮忙，其实就是在给我暗示，一定要我支持他，让他在朝中的对手看见，他在地方上也吃得开，他的工作抓一样是一样啊。我若不遂他的意，只怕他会记恨于我。都水监这边也得罪不起，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，我们济州这地界，什么事情还不都得和都水监的打交道，惹恼他们，日后麻烦也多。就这梁山吧，上次山贼水寇作乱，没有宋江出面弹压，我这知府怕早就坐不住了，所以，梁山也不能得罪！”秦通判说：“大人高见！小的这才明白大人城府，实在是百事洞悉啊！不过小的以为，既然上面各自为阵，都来咱这儿抢地盘，其实都是为了他们各自利益，只怕是他们捞了就走，我们在这里为他顶着还左右不是人。不如咱们就谁都应付一下，谁都不给他当真，他们要真能招到人那是他们的本事，我们就不要再给他们发通知了。相反梁山和我们唇齿相依，宋公明也是个大方慷慨之人，济州府百业兴旺，物产丰足，我们与他联手，一来不需舍近求远，二来可以平息地方怨言，三来可以更加交好梁山，他们风头日盛，我们的事业也顺风趁浪，这样的机会，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！”
张叔夜似乎还沉浸在印章的赏玩中，左顾右盼，爱不释手，半晌说道：“既然你以为这样做不会违反政策，对地方商家百姓都有利，那么就交给你看着办吧。我年纪大了，顾及不周，你自己要低调一些，稳妥一些才是。”
张叔夜其实还是担心上面有人怪罪下来自己担责，想好了真有必要就让秦通判顶罪，那时自己就是被下属蒙蔽，顶多是个用人不淑的小过失。但是眼前最要紧的还是不能与梁山交恶，所以先答应下来也是权宜之计。
不过秦通判没有考虑这些，看到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转机，他按捺住惊喜，恭敬地告辞出来，心里编着辞，就等着朱武来过问的时候怎么添油加醋地给自己表功了。
但是朱武一直没有来得及到济州府了解此事，主要是王英又遇到麻烦了，需要他时刻在岗顶职，走不开。
上次搬掉摸着天以后，表面上看总经济师柴进什么动静都没有，在董事会上也表态一切要秉公办事，以集团利益为先，坚定不移地支持董事长宋江和董事会的决议。但是随后，柴总就叫人从里到外暗暗查访，很快就从莫钢一个跳槽的手下那里找到线索，一番收买威吓，王英和莫钢的计谋也就知晓个大概了。
这下柴总可是气了个牙痒，王矮虎！好个王八小人！这集团上下，哪个不在利用职务给自己攒几个养老钱？什么事业什么集团前途，大宋的前途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！你还不是觉得老莫碍着你家扈三娘，挡着你王矮虎的财路了，现在竟然利用外人进来搞内部斗争！
于是柴总吩咐计划处和财务处，现在正值投资建设的紧要阶段，财务往来特别频繁，要求公司财务对进出物资和资金等，都要仔细核查，大宗科目都要经过柴总亲自审核。
这一审，还真的审出了一些端倪。
前些时候就不断有附近渔庄的人到集团来闹，说当初集团答应了他们，入股时候的资源补偿费要把非渔场部分也算进去，怎么现在却不算数了？不过来闹的人最后都让王英的保安给驱散了，最多的时候有近百人，还跟王英的人动了家伙，好在王英的保安个个是好手，几下就把那些乡丁们搞定，最后那些人可能是怕了，也无奈何王英怎么的就没有再来捣乱了。但是财务处查了，按照入股协议集团的确是将非渔场部分也算在资源补偿里面的，而且集团也从来不差这笔钱，怎么会没有分到渔庄手上呢？柴总怀疑上了王英，于是财务处申请，通过董事会向王英发出代职审计令，要求他配合调查，把事情了解清楚之前，工作暂时由朱武代理。
朱武代理期间，并不会自己做主搞出什么新动静，心想反正王总恢复工作，一切还得按过去的办，所以他还是朝九晚五，按部就班，遇事还是照样向王总请示，这让王英很安心。
但是这一小小的偶然插曲，却让秦通判产生了误解，左等右等朱武不来，秦通判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不免着急起来。
其实秦松也是秀才入仕。年轻时一心想做一番事业，可惜生不逢时，在济州做个小吏的时候正值梁山兵强马壮闹腾的厉害，时局上行武之人容易出人头地，他一介书生，从来没有人正眼看他。好在张叔夜见他行事殷勤小心，凡是衙门有事，不管当值与否唯有他不计劳苦熬夜加班；而且文采卓然，尤其是官文通函，算得济州府第一支笔。别人有求也从不拒绝，还总是态度谦恭不求回报，所以心中特别器重，很快就帮他官衔升至通判，却始终舍不得放到下面其他州府做官，留在身边做了个年青的师爷。
但是张叔夜是个固步自封的人，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，跟在他的身边，秦松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前途了。本想到下面做个地方官，哪怕小一点穷一点，只要能做个一把手，靠自己努力奋斗肯定能立起来，没想张叔夜就是不放人，而秦松官场上没有什么背景，心里也不忍辜负张大人识人用人之恩，只得在一个文职通判上一呆十来年。
但是，秦通判家境贫寒，从小苦读，一心希望做官发达的欲望从来没有平息过，陪着张叔夜这样平庸的清官虚度一生他是无论怎样也不甘心的。自从梁山大张旗鼓的做起事业，他心里也不免唤醒了曾经轰轰烈烈的梦想，这次，他希望通过梁山来实现这个梦想。（待续）
原载于《现代物业》2010年07期/总156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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